（四）现在的场合
“我们说好了，要是你问起，就全盘托出。这也是实验数据的一部分。”张新杰说。
“实验，数据？”张佳乐震惊，看来这些人瞒了不少东西。
“当年张佳乐的确是死得，嗯比较干净，但是提取一些DNA还是没问题的。你以为为什么你会有如此丰富的情感，因为你是用张佳乐基因复制出来的人造人。”张新杰只是平静地叙述着这件令人震惊的事，像是说今天的晚饭一样普通。
难以造出的大脑神经用只能AI程序代替，生物技术和电板线路相辅相成，成就了现在这个半人半机械的张佳乐。他和张佳乐很像，因为他本来就是张佳乐的基因复制的，他和张佳乐又不那么像，因为他也是一台不该有情感的机器。
“那我，到底是谁。”张佳乐的大脑彻底陷入混乱。“韩文清知道吗？”“张佳乐”问，他突然很厌恶老韩这个称呼，难怪这么叫他时那个他居然会感到混乱，全然是因为这幅好皮囊。那张佳乐为什么要喜欢韩文清，因为他是复制品，因为他和真正的张佳乐有同样的基因吗。这该死的……
“哟老韩，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。”叶修亲自给韩文清打了电话，对他说。
张佳乐究竟是怎么来的，只有开发部知道。韩文清和张佳乐自己，原本都不知道。
听完所有的事情，韩文清对着方向盘猛锤一拳，简直怒不可遏。“叶修，你等着我回去。”
“你别只赖我啊，这事张新杰也知道，连他都没有告诉你啊。这不是怕你伤心吗，没事没事，乐乐那边我们会处理好……啊什么什么，方士谦你说什么，张新杰说张佳乐去找韩文清了！”
韩文清觉得叶修是老天派来整他的，每次他给韩文清打电话总是没什么好事，第一次给他带来一个烦人的搭档，第二次告诉他张佳乐死了，第三次又给他送来一个张佳乐，最后一次，这个张佳乐的真相。
张佳乐现在只想见到韩文清，他想问韩文清，他的喜欢究竟是对哪个张佳乐说的。就算心里有了答案，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确认，既然没有听到回答，那韩文清的爱就是薛定谔的猫，那50%的可能让他心驰神往。他不经去想，当年韩文清去救张佳乐时，也是如此焦灼的吗。
韩文清的车停在一栋烂尾楼下，看到韩文清的车，张佳乐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万分，CPU的运行速度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快，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，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——想见他。
张佳乐用红外探测寻找韩文清，这或许就是机器的便利。他找到韩文清的身影，激动地飞奔过去。韩文清坐在承重柱下，闭着眼。韩文清的仇家真的很喜欢炸弹，张佳乐扑上去抱住他，炸弹爆炸了。
“老韩，老韩，这次换我好不好。”韩文清睁眼后看到的场景似曾相识，张佳乐见他醒了，抱着他，问：“你疼吗？”然后用指腹划过韩文清的唇，“我不疼。”张佳乐笑道。韩文清宛若在梦中，他喃喃道：“张佳乐。”想伸手去摸张佳乐的长发，却发现自己动不了。张佳乐说：“你被注射了镇定剂，药效没过。”
“没关系，我能，带你出去的。”张佳乐快哭了，他想自己已经不用再问了。
机器人不知疲倦不知疼痛，可张佳乐觉得自己疲惫不堪，不是身体上的脱力，却累得什么都不想做，可他不能，他还要带韩文清出去。不管这是他自己的意志，还是逝去的张佳乐的意志。
韩文清被张佳乐拖到车边，张佳乐突然告诉他：“老韩，这里还有炸弹。”张佳乐从车厢里找出几枚炸药，只要汽车发动立马爆炸，张佳乐突然看着炸药笑了。
“张佳乐为了救你可以被炸得死无全尸，那我也可以。”张佳乐把韩文清推进车里，冲他苦笑，“因为，我们的基因不都一样吗。”韩文清想阻止他，把他拉回到身边，可神经中枢的麻痹让他连手指都动不了，只能徒劳地望着张佳乐抱着炸药转身离去，明明知道没有任何作用，但他还是吼道：“张佳乐！快给我回来！”
明明根本是不需要的，张佳乐明明可以和他一起走的。但张佳乐不想走，他想永远留在这里，然后韩文清像记住曾经的张佳乐一样记住自己。
要是以前这么说他，张佳乐肯定得委屈地说韩文清吼他。可韩文清舍不得真的吼张佳乐，张佳乐也不是真的生气，不过都是带着依恋的撒娇，韩文清完全包容他的这点小任性，闹些小脾气很快就可以哄好。
可这次好像，哄不回来了。
张佳乐回头看着韩文清，眼底一片悲凉，“老韩，你又是在叫哪个张佳乐呢？”可他终究只是人造人，连泪也流不出。
汽车在自动导航下越行越远，张佳乐的声音随风飘来：“就让我报废在这里好了，总归是比废品站好多了。”随着惊天的爆炸，小小的身影被淹没在火光之中。
这一刻，时间仿佛停止了。
（五）现实的场合
张佳乐从梦中惊醒，心里空荡的感觉还在，眼角也挂着泪。梦里的悲痛被带回到现实来，还好这里的他是能哭泣的。
抹了把眼泪往旁边一看，熟悉的人睡得很熟，平稳的呼吸安抚着张佳乐的内心。还好只是做梦啊，张佳乐长舒一口气，掖好被子闭眼继续睡觉，结果入睡失败。张佳乐脑子里全是梦里自己被炸死的场面，居然还有两次。凭什么，这是他的梦，为什么死的他自己，韩文清屁事没有。
越想越气，越气越睡不着，张佳乐坐起来，这时韩文清的平稳呼吸更是刺激到了他。我为你寻死觅活你居然睡得这么舒坦？张佳乐气不过，一脚把韩文清踢下床。
韩文清莫名其妙，从床底爬起来，顺便开了床头的小夜灯，迷迷糊糊地挠头：“怎么了？”韩文清刚睡醒的样子和平时的气势逼人感天差地别，像一只疲惫的大猫，有些慵懒的气息，顿时亲民不少。张佳乐总是被拽着起床的那个，还真没见过韩文清刚睡醒的模样，只觉得好玩，噗呲一下就笑出来。
韩文清清醒了些，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张佳乐脸上的泪痕心情紧张起来，也不管张佳乐怎么就把他踹下来这件事，就上前搂着人，轻声细语地问：“怎么哭了？”问罢有吻了吻张佳乐的头发。
见人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，张佳乐也没再置气，一五一十的把梦里的事情告诉了韩文清。
韩文清听罢点点头，倒是开始怪起人来：“谁让你看科幻电影到这么晚，还做噩梦。”
“我去你的，这种时候还教训人。”张佳乐对着韩文清胸口就是一拳，韩文清轻松制住张佳乐，“好了，睡觉。”张佳乐嘟囔着钻进被窝，非得让韩文清搂着睡觉才安心，韩文清老老实实抱着人，张佳乐满意地闭眼。
躺下没几分钟，张佳乐又开始说话：“韩文清。”
“嗯。”
听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，张佳乐有些得意，“我现在睡不着，你听我说说话，听我说就行，当睡前故事也可以。”韩文清把手臂紧了紧，嗯了声回应。
“为什么呢，就算在梦里我都那么喜欢你，不管是‘真的’张佳乐还是人造人，怎么都那么喜欢你你。你有什么好的，不做梦也一样，那么那么喜欢你。”张佳乐停了下，想听听韩文清的回应，可韩文清看起来已经睡着了，也许没有听见张佳乐的话。张佳乐这下美生气，笑了一下，接着说下去：“可能，我就是那么喜欢你吧，连我的基因都刻下了你，用我的所有去记住你，爱你……”张佳乐声音越说越小，眼皮慢慢合上进入梦乡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韩文清把脸埋在张佳乐的颈窝，轻声说：“我也一样。”
END